封面新闻记者 杨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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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徽凤阳，距今600年的明中都遗址出土了大型蟠龙石础、龙凤石雕、黄色琉璃瓦……这些都是皇权最显著的标志，只有皇帝住的地方才能使用。明中都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家乡营建的明初首座都城，却鲜为人知。

明中都自洪武二年（1369年）开始营建，历时六年，却在功将完成之际被突然罢建。根据记载，明中都举全国之力修建，体现了当时最高的规制和工艺，与其后整修的南京、北京皇城追求朴素坚壮不同，明中都的建造力求奢华，被研究者称为中国数千年来最华丽的都城。

明中都遗址考古现场鸟瞰

近期，凤阳明中都遗址成功入选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明中都最近有何新发现、朱元璋为何修建明中都、是否工匠厌镇事件直接导致罢建？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明中都考古项目负责人王志为我们讲述这座失落都城的故事。

发掘出巨型石础为中国古代宫殿建筑石础之最

“现在遗址的发掘工作还在继续，目前上半年主要在解决之前宫殿区域的一些遗留问题。”王志说，现在工作主要是对宫殿的踏道的部分以及一些夯土的交接处进行解剖，了解地下夯土的结构以及宫殿的营建次序。今年下半年，会继续对宫殿的其他附属建筑进行发掘。

2015年王志和团队开始对宫殿进行发掘，根据以往所了解的情况，它是一个中字型的台基，通过做十字形的探沟发掘，先是围绕着它的周边探索台基的边缘。等到台基边缘基本摸清之后，就开始对这个宫殿进行大面积揭露。

宫殿基址出土的巨型石础

“2020年年底，揭露前殿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石础，这个令我们感到非常惊喜。”王志说，明中都以前的发掘中，曾经发现过几个大型的蟠龙石础，这一次发现的石础最起码在尺寸规格上与蟠龙石础是一致的，但它上面的覆盆直径还要更大一点，可以算是古代宫殿中体量最大的石础，“我们之前在挖后殿的时候没有发现一块石础是在原位置，然而前殿发现的这些石础基本接近原位。”

家乡情怀使朱元璋定都凤阳修建明中都

修建明中都之前，当时已经有了南京，北方还有一个北京(当时指开封)。既然有南北二京的情况下，朱元璋为何还要立凤阳为中都呢？

“选择凤阳是朱元璋的一个折中之举。”王志说，明朝建国之初，当时北方受到了严重的战争破坏，朱元璋原本想要在开封定都，但由于民生凋敝、水路运输不畅等原因，最后放弃了。选择凤阳有朱元璋的一个家乡的情怀，因为在历朝历代有一个说法，凡是这些开国帝王的龙兴之地，一定要有所荣升。古代帝王有很多会在自己的家乡定都，或者是封为陪都。

宫殿基址出土的出土的石螭首

同时，凤阳本身的地理位置也有一定的优势。按照朱元璋说法，有前江后淮，以险可恃，以水可漕。有长江淮河两道天险，而且水路交通非常便利，这也是他考虑选择凤阳的一个重要方面。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朱元璋认为南京偏于一隅，而且历代王朝折数不久，所以他对南京还是有一定的忌讳。他的儒臣曾对他说，有天下者非都中原不能控制奸顽，所以一定要在中原立都。凤阳虽然不完全是中原，但是它也是在江淮腹地，位置相对南京来讲也是更偏北一点，算是一个折中的做法。

宫殿基址出土的明代石栏板

没有在明中都发现“厌镇”的明确证据

洪武八年四月，明中都被“以劳资故”突然罢建。根据记载，在罢建时已功将完成，营建的建筑有皇城、宫殿、坛庙、中央官署、军事卫所和一批市政建筑；中都外墙罢建时土墙已筑成，正在甓砖。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在明中都的建造过程中，出现了民夫军士的“厌镇事件”，这可能是朱元璋最终罢建中都的直接原因。

“我们在考古发现中，没有发现明确的‘厌镇’证据。”王志说，按照记载‘厌镇’是在屋脊、木构上面，但目前没有发现相关遗迹，所以还不能够证实这一说法。但是其他文献中是有一定记载的，说明厌镇事件是有可能会真实存在的。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罢建是可以理解的，这也是可以接受的一个说法。

宫殿基址出土的盘龙柱头

其他的说法还有像，刘伯温认为凤阳不适合作为都城、朱元璋要削弱淮西功臣势力等，但罢建可能是各方面原因综合起来的结果。

从都城变成小城明中都逐渐消失在历史中

“明中都城罢建后，这边基本上就成为一个禁区，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随便进出的。”王志说，当时是有留守司、守备太监进行管理的，后来对皇城的破坏和拆除是一个不断的过程。

洪武十六年，朱元璋要修建龙兴寺，就开始利用明中都里面的材料，后来寺庙被火焚毁之后又重修，这个时候就开始对皇城进行拆除了。清代将县治迁入皇城内，在原中心宫殿基址上建起了官学，百姓也随之迁入，对皇城造成了较大的破坏。之后太平天国运动、抗日战争等战火波及，中都城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毁。

宫殿基址出土的抱鼓石与栏板残件

建国后，明中都皇城于1961年被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文革期间还是遭受到严重破坏，原来完整的宫城城墙被拆毁殆尽，地面的五龙桥等建筑也尽数拆毁。在王剑英先生的奔走呼吁下，1982年明中都皇城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从此才得到了比较有效的保护。

出土的部分琉璃瓦当

出土的部分琉璃滴水

目前，明中都皇城的地面建筑还残存有雄伟的午门、西华门城台和一千多米的城墙，鼓楼基座也保存完好。城内外宫殿、衙署、祭祀、礼制建筑虽被毁坏，但部分遗迹犹存，或隆起地表呈高台形貌，或埋于平地之下残存基础。2013年，明中都皇故城被列入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2017年12月，明中都皇故城被国家文物局公布为第三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本文图片由被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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