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一曰在朝阳北”……在《山海经》这个神秘的远古传说世界里，有很多“神兽”;而在成都女孩焕焕的手中，《山海经》中天上飞的蝶、水里游的鱼、林中藏的鹿、地上伏的虫，都被她赋予了“生命”，幻化成一个个置身于大自然的人物影像。而她，也是中国第一位还原《山海经》角色的摄影师。

7月13日，成都市锦江区太古里街区人潮涌动，一场时尚又奇幻的《山海经》“焕焕主题摄影展”成为焦点，一组组摄影作品奇幻而充满想象，更有“上古神兽”华丽的现场走秀。尽管天气炎热，闻讯而来的摄影达人焕焕的粉丝以及热爱潮流的成都市民围满广场，原本计划展出3天的摄影展，也由于现场反响强烈而延长至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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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讲睡前故事《山海经》贯穿了整个童年

“奶奶，什么是火鸟?”“一种会吐火的鸟，你不要靠近它，它会发出火的声音，所到之处都会燃烧起来。”

“还有一种狐狸，它的角长在背上，你可以抓着它的角像马儿一样骑它，但它不是在地上跑，而是像天马一样，在天上飞。”

……小时候，焕焕每天晚上都要听奶奶讲睡前故事，相比于童话，她更喜欢听神话传说。一边听奶奶讲《山海经》里的故事，一边觉得又害怕又好奇，渐渐地“上了瘾”，着了迷，在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构造出那个神秘的远古传说世界。

在与奶奶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焕焕心里也保存着很多与奶奶的美好回忆。“小时候起来晚了我就会去客厅跟奶奶撒娇，奶奶坐在沙发上，我的腰刚好到她的膝盖处，我就直接背靠着她的膝盖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我奶奶每次都一脸宠溺地说：‘哎哟，孙孙伸懒腰咯。’”焕焕回忆时，嘴角自然地上扬起来。

离家上大学期间，奶奶患了重病，但为了不耽误焕焕的学业、不让她担心，奶奶并没有告诉她，直到奶奶离世焕焕才得知这一切，“很难受，感觉天都塌了。”焕焕说。有一次去买蛋糕，焕焕听说芝士蛋糕很好吃，她第一反应便是买回去给奶奶吃，但下一秒就意识到奶奶已经走了，抑制不住情绪的焕焕在蛋糕店里泪流满面。

焕焕开始重温《山海经》，找寻那些奶奶曾经讲给她的“神兽”，回忆那些儿时脑海中浮现的画面。2017年，焕焕萌生了用摄影作品还原《山海经》的想法，第一个作品选择了《山海经·海外西经》中记载的“神兽”——乘黄：“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这便是奶奶曾给焕焕讲的那只背上长角的狐狸。

为了还原书中描述的原型，焕焕采用3D打印技术制作出背上的角，做了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将模特全身涂白，用以红色作为点缀，展现其优雅、灵动。

“当我做了第一个以后，就想能不能多做一点，也是用这种方式纪念奶奶。”焕焕说。

在焕焕的工作室里，收藏了10多个版本的《山海经》，有的是纯文字版，有的是图配文，有的是插图本。其中，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插画家陈丝雨绘制，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孙见坤批注的《山海经》，是焕焕最常用的一本，书皮已经被翻烂，内页也有些许掉落。“这本书里有原文也有白话译文，还有非常精美的图案，很全面，画风也很有特色。”焕焕一边翻阅一边津津乐道地介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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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作品“拼命”遭遇洪水也曾在沙漠里迷路

在《山海经》系列作品中，焕焕不仅担任着摄影师的角色，策划、美术、服装设计、化妆造型、图片后期都是她亲自上阵一手抓。身边的朋友都喜欢叫她“焕爷”，起这个外号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太能干了，什么都会”。

“毕方”是焕焕到目前制作难度最大的角色之一。《山海经·西次三经》中记载“毕方”时这样描述：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呼也，见则邑有譌火。

这是焕焕第一次做羽毛类的服装，她先去菜市场收集禽类的羽毛，带回工作室消毒、染色，再从网上买一些现成的羽毛材料作为补充。为了固定羽毛，焕焕采用红地毯的无纺布作为底，用热熔胶将几千根羽毛一根一根粘上去。“根据原文的描述，我用蓝色和红色的羽毛，中间还加了一点点橘色让整体颜色更有层次感。”在工作室的二层，焕焕一边说着一边拎起“毕方”服饰的左侧翅膀展示起来。这套服装，焕焕足足做了一个月。

在拍摄阶段，焕焕根据鸟的生存状态模拟了三个场景。第一个是森林，焕焕在成都植物园中的空地上搭了一个鸟窝，表现其原生态的生存环境;她还想象在森林生态遭遇破坏的情况下，如果毕方现在还存在，会生活在什么地方?焕焕选择在城市的一栋楼顶，用粉笔画一个鸟窝;最后一组照片选择了郊区的一处空地，拍出毕方“火”的属性。

为了还原《山海经》中生灵和异兽在大自然中的情景，焕焕经常要去野外拍摄外景。在拍摄第一个作品“乘黄”时，焕焕选择了都江堰一处小瀑布旁的山洞，但想要抵达山洞首先要蹚水过河。一场暴雨过后，模特和一位同行的朋友率先顺利过河，但当焕焕到达河中央时，上游水库突然泄洪，水位快速从脚踝上升到腰部，一时间进退两难。当时，焕焕一手拿着三脚架，肩上扛着相机和镜头，另一手拿着化妆包，全身都是装备，洪水泄下来瞬间将她手里的化妆包冲走了。焕焕硬着头皮往前走，终于安全抵达对岸，化妆包也被眼疾手快的朋友从下游抢回来。“当时模特只化了脸，身上的妆全部没有化，如果化妆包没抢回来就没有这个作品了。”焕焕回忆说。

在2018年2月敦煌拍摄南海蝴蝶和九尾狐两个角色时，焕焕一行人也遭遇了“人在囧途”。为了找一片原生态的胡杨林，焕焕一行在没有路的野外开了很久的车才抵达目的地，结束拍摄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找不到回去的路，反而越走越偏，在担心害怕之余轮胎还陷入沙子里动弹不得。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焕焕一行人穿着单薄的衣服，顶着冷风，在沙漠的黑夜里用蛮力将车子徒手抬出，这才脱离了险情，他们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次日凌晨3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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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70个角色一边赚钱一边养活兴趣

从第一个角色“乘黄”算起，今年是焕焕做《山海经》系列作品的第四个年头，一共完成了70个主题角色，目前发表的有40个。

在焕焕工作室的衣架上，挂满了拍摄《山海经》生灵异兽所需的服装，羽毛、珍珠、鳞片、狐尾……每一套服装都是焕焕花了很多心血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每一套都蕴含着一段特殊的记忆和非凡的意义;当然，每套服装的成本也是“价格不菲”。

比如在制作“凤凰”角色时，焕焕通过查阅资料，发现《山海经·南山经》中有这样一段对凤凰的记载：“又东五百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为了还原凤凰作为百鸟之王的地位与其强大的气场和生命力，焕焕制作了一套由上万根羽毛组成的服装，一根羽毛要1至3元人民币不等，单是一件衣服的成本就要近5万元，如果再加上路途花销和拍摄后期成本，远不止于此。

做《山海经》系列，完全是焕焕自己的兴趣使然，这是她通过日常拍摄工作支撑起的一个毫无束缚的创作空间。四年里，焕焕几乎全年无休，只要是能赚钱、自己能做到并有时间完成的商业拍摄，她都会接下来，等赚够了制作角色的钱，便马上投入到《山海经》系列的创作中。焕焕把每一张《山海经》作品都看成是自己的“孩子”，“每一个我都最喜欢，虽然它们可能不完美，但看到被自己还原的模特们，就像我心中的神兽被我亲手复活一样，打心底里开心。”

在最初还原《山海经》角色时，总是有网友评论说那是国外的某某神兽，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中国的远古神兽。“当你去看了《山海经》里的描述就会发现，我们中国的神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焕焕表示，在不断创作的过程中，焕焕也承担起了为网友科普中国文化的责任，四年来，焕焕的粉丝由1万增长到如今的上百万，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并喜欢上了《山海经》，也让焕焕感到无比欣慰。

6月15日，一条“95后摄影师还原山海经远古神兽”的话题登上热搜榜，近万人点赞，数百名网友在评论区为这场“跨时空的碰撞”连连叫绝。这是焕焕拍摄《山海经》系列作品以来，第一次上热搜，不仅粉丝数翻了一倍，还首次凭自己的能力受到商业合作的邀约。在接受采访之前，焕焕正娴熟地用她那台电动缝纫机将一块棕褐色的布料封口。

“虽然全年无休，但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很有干劲，也不会觉得累。”焕焕说，目前，她也参与了一些话剧、舞台剧的人物形象设计和服化道工作。未来，她会将《山海经》系列和《二十四节气》系列继续创作下去，还想尝试着和朋友一起去做关于《山海经》的动画和影视。

达人档案

焕焕，本名陈馨，是一位成都的“95后”摄影师，也是中国第一位还原《山海经》角色的摄影师。她大学时学的美术类专业，后与摄影结缘。从小深受奶奶的影响，焕焕对《山海经》中的远古神兽颇有兴趣。2017年，她还原了《山海经》的第一个角色“乘黄”，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截至2021年7月，焕焕在做《山海经》系列作品的四年里，一共完成了70个主题角色。目前，焕焕在全网的粉丝超百万。她向海外粉丝普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二十四节气”系列作品，被中国日报点赞。(邓涵予)

关键词： 沙漠 迷路 山海经 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