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好革命与国家历史的故事宝库

苏展

2021年可谓是“主旋律”的大年。这一年正逢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从年初开始，尤其是入夏以后，《理想照耀中国》《光荣与梦想》等献礼剧先后在卫视和视频平台播出，到了影片《1921》上映献礼影视剧达到一个高潮。在此期间，还有以革命历史和国家发展历程当中重要事件为题材的主旋律电视剧《觉醒年代》《山海情》、电影《中国医生》等收获了观众极高的口碑。

令人欣喜的是，随着电影《长津湖》《我和我的父辈》的上映，这股主旋律风潮在国庆节期间再攀高峰。关于要不要“二刷”《长津湖》的讨论更是登上了社交平台的热搜榜。

越来越多的制作单位、创作者拍摄和创作主旋律影视剧，其背后的原因或许不能够简单地说是今年有建党百年庆、拍摄合时宜。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观众喜爱看主旋律影视剧。而观众之所以爱看主旋律影视剧、甚至有热情“二刷”主旋律电影，这些影片、剧集真正地“更好看”才是关键。

立足光荣历史，写“好看”的中国故事

观众认为这些影视剧值得“二刷”首先是认为它们是好的文艺作品。好的文艺作品要符合什么标准?这是一个老问题。令观众接受、认同和共情的文艺作品要是社会现实的反映。即使文艺作品中的故事往往是虚构的，但故事的书写也要符合现实社会中事物发展的逻辑。从这样的故事中，观众能够看到社会发展中的某些情况，找到自我的审美心理与之契合的方面。

从这个角度来看今年的主旋律影视剧“井喷”，其中的驱动恐怕就不只是恰逢周年纪念的需要了。观众喜欢主旋律、想看主旋律是他们觉得主旋律“好看”了。

现在的影视剧观众已经接受了数十年的审美教育，甚至其中许多就出生在媒介四通八达的时代，他们的欣赏水平随着教育水平、现代媒介、影视剧制作技术的提高而稳定攀升，对什么是好故事、什么是好的文艺作品有自己的见解。而另一面，影视剧制作的质量参差不齐，情节逻辑不顺、漏洞百出，拍摄粗制滥造的作品也比比皆是。相比之下，今年这些精心打磨的主旋律影视剧中有最好的故事，因为光荣的革命历史和国家发展历程是一个广阔的故事库。这个故事库中的故事浩如烟海，每一桩事件其逻辑严密性都已经过历史验证，故事中人物的行为也都是从实际出发的。同时，特殊历史阶段发生的故事能展现出令人震撼的戏剧性。《长津湖》中，“冰雕连”令美军都肃然起敬、发出“无法战胜”的感叹，《我和我的父辈》中的药厂科长和新人编导搭建起“草台班子”拍摄广告，即使不知道广告是什么、怎样拍、能否播出，也愿意动员一切力量尝试。这些由人民、由集体来书写的故事，其精彩程度完全超越个体创作者的想象力所能及。

这些备受好评的主旋律影视剧的叙事是经得起推敲的，更是复杂的。其复杂性体现在故事中既有宏大叙事，又有个人成长，这些无疑也是真实的革命历史中所包含的。在《长津湖》中，两条清晰的线索一条是七连奔赴朝鲜、打赢长津湖战役、推动了朝鲜战争进入拐点，另一条是由青年演员易烊千玺扮演的新兵伍万里，从为了让哥哥看得起而参军的“新兵蛋子”到七连投弹高手、参与赢得战役的成长历程。并且，宏大叙事和个人成长的结合也不是几个单个线索的交汇，而是相互融汇、相互补充。创作者要做的主要工作，是根据影片的风格化要求，在革命历史和国家发展历程这一故事宝库中挑出创作的材料，让这些材料共同作用，突出某种风格和特征。比如，《我和我的父辈》用浪漫的诗化表达讲述生活在西部、精益求精、舍小家为大家的航天人的故事，而用非常娴熟的都市喜剧的方式来刻画改革开放中生活在上海市井的创新先锋。这样的处理无疑更有利于突出事件的典型特征。

相比于阅片无数的观众早已熟悉的套路，如纪录片式的事件陈列，或好莱坞式的“英雄拯救地球”模式，今年这些被观众喜爱的主旋律影视剧内部，所包含的类型特征显然不再单一。多种类型特征相互协调、辉映。这样的体验对观众来说是新鲜的。将个人成长融入国家宏大叙事，且并不被宏大叙事所埋没的创作理念，也正与我们当下的生活经验、当下时代所倡导的价值观是契合的。在电影《中国医生》中，同样由易烊千玺扮演的医生杨小羊与伍万里一样是“职场菜鸟”。随着叙事的推进，无论是起初不敢给病人插管的小杨医生还是一心想学习用枪的新兵伍万里都在现实实践中实现了能力、心智和认识的飞跃，在抗美援朝、抗击新冠疫情的历史大事件中发挥了自己的能量。主旋律影视剧中主角经历与影视剧的年轻观众在现实生活中的经历微妙同构了。他们或许技能不够娴熟，但心怀热忱，在集体行动中从不胆怯，通过历练得到认可，在集体行动中发挥个体的力量。正如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中唱到的那样，无论对于剧中角色，还是每一位观众来说，“我的祖国和我”的关系就“像海和浪花一朵”。

不懈探索、逐渐成熟的新主旋律

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在探索主旋律故事怎么讲、献礼影视剧怎么拍。

2009年，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献礼片《建国大业》首次尝试主旋律电影商业化，百余名明星无偿参演，票房位居当年榜首。其后的《建党伟业》(2011)《辛亥革命》(2011)《1921》(2021)基本沿用了广泛起用明星、青年演员参演，以历史事件展演的方式叙事的做法。2019年的《我和我的祖国》开启了献礼片单元剧模式，以重要瞬间激发观众的情动，讲述我与祖国之间的情感联结，这种模式的良好效果在献礼剧《理想照耀中国》得到了再次证明。

革命和国家的故事在这两种类型之外，还有一种讲法，就是更集中地将当代史上的重大事件更细致、更戏剧化地展开来拍，比如《红海行动》(2018)和《中国医生》(2021)。眼下，《长津湖》取得了极高的反响，更是成为了这一类的突出代表，宏大叙事和个人成长的结合运用得已经非常成熟，令人动容的讲述让观众更深刻地领悟教科书上所学到的历史事件的历史意义，同时，他们也能看到和认同如自己一样的个人在集体、在历史中的意义。

此外，一些其他的技法和手段也助推着当下的主旋律影视剧成为广受欢迎的文艺作品。

其一是想象力在创作层面充分发挥作用。在创作中运用想象力不是要超越社会现实的逻辑，在电影工业已经相当成熟的状况下，通过夸张的表达方式、特定类型如喜剧的表演方法，以及声光、美术等技术方面的加持，真实的历史故事会被讲述得更为生动、充分。比如《我和我的父辈》中《鸭先知》单元“广告第一人”赵平洋和儿子冬冬在公交车上夸张的喜剧化推销、《长津湖》中伍万里要跳下火车时眼前展现的夕阳下绝美的长城画卷，都成为电影中的点睛之笔，多少都有艺术化想象的成分在其中，这种奇观化的处理目的是激发观众内心的情感。

其二是越来越多青年演员的参演、青春面孔的出现。他们参演主旋律影视剧，他们在主旋律影视剧中的表演被认可、能动人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粉丝、自带很高关注度。在这些青年演员、青春面孔身上，年轻观众投射的是对早期革命者更为风格化、人格化的想象，这有助于带动年轻观众重新思考主旋律、认同主旋律。从这个意义上说，青年演员的参与也是主旋律影视剧展现其动员力的一个重要方面。

从《长津湖》《我和我的父辈》再次掀起观影狂潮，进而引发观众再次回顾历史、致敬先辈的现象，我们似乎看到了当下新的主旋律影片作为优秀文艺作品、作为一种有效情动力量的功能。讲述国家和集体的故事并不是要将其内部形形色色的个人的颜色统一，而恰恰是，要寻找和达到一个更高的共同性。这种共同性，正是一个民族其精神的表征，是民族性生发和传承的领域。越来越多的影视剧创作者已经看到革命历史和国家发展历程这个巨大的宝库，这个宝库既是优秀故事的宝库，也是观众、当下年轻人可以从中寻找经验、寻找情感力量的源泉。

(作者为文艺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教师)

关键词： 故事宝库 历史 中国故事 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