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从粤剧短视频在B站、抖音持续火爆，到粤剧电影《白蛇传·情》问鼎戏曲电影票房纪录，再到曾小敏粤剧艺术全国巡演“北上”大获成功……一场关于粤剧“正青春”的讨论，正从南至北、从业内向戏迷蔓延：粤剧为什么能频频“破圈”?

而年轻观众的热捧，也印证了粤剧在当下所展现的青春风貌。粤剧正是凭借与时俱进、不落窠臼的新面孔，以时尚靓丽之姿重新进入全国观众视野。

业内人士认为，粤剧正展现出与前沿文化融合的更多可能性。

走红 “国风”粤剧吸睛

早在2019年，一条两分多钟的“粤剧电影《白蛇传·情》燃情预告片”在B站悄然走红。预告片所展现的写意国风、曲风，让网友惊呼“画面好美”“开腔一身鸡皮疙瘩”。当时有粉丝在评论区预言“会是一部现象级的作品，期待上映”。

在西北大学读化工专业的大三学生陈卓在日常刷B站时，被预告片所吸引。陈卓是广东茂名人，小时候也接触过戏曲，“看了预告片才知道原来家乡的大戏这么美，就像水墨画一样”。

预告片的火爆并非偶然。从服饰、妆容到画面，影片精心打造的水墨画风，交响乐编配的唯美粤曲，恰恰能击中当下社交网络盛行的“国潮风”，使之收获了一批年轻的拥趸。

据负责《白蛇传·情》宣发的珠江影业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海燕透露，提前点映场中70%的电影票都被年轻观众买走。电影宣发团队由此确立了“主打国风时尚大片特色、主打青少年群体口碑传播”的策略，在B站等年轻人聚集的平台持续引爆话题。

许多年轻人自发地对影片进行推介，影响力持续扩大。在各大购票平台，“已成功‘安利’舍友”“组团看片”“求多排片”的呼声持续高涨。终极预告片在今年电影上映前发布，播放量一下突破了300万，弹幕刷屏。

5月底，陈卓终于等到电影上映，走进影院看了人生中第一场粤剧电影，开始关注此前被他忽视的这项传统艺术。也是5月，曾小敏粤剧艺术全国巡演携舞台版的《白蛇传·情》来到西安，他在剧场看了人生中第一出粤剧。

传统戏曲电影往往局限于戏曲圈，而中老年戏迷更愿意欣赏舞台艺术，往往票房惨淡。粤剧电影《白蛇传·情》却突出重围，上映不到20天就刷新了中国戏曲电影票房纪录，40天票房超2000万元。

影片在社交网络走红，戏曲文化也逐渐渗透到了青少年主流观影群体。数据显示，《白蛇传·情》观影群体以年轻人群体为主，24岁至29岁占比33.51%，35岁以下占比达89.69%。

北上 “破圈”也是破冰

《白蛇传·情》的火爆出圈，给了粤剧人一针“强心剂”。

因语言等方面天然限制，粤剧素有“过海容易过江难”之说。作为岭南文化三瑰宝之一，粤剧在海外拥有大批拥趸，但“北上”之旅异常艰难。今年，广东粤剧院试图打破粤剧“过海容易过江难”的说法，“北上”破冰，扩大“朋友圈”。于是，影片热映的同时，白素贞饰演者、广东粤剧院院长曾小敏带领团队开启了全国巡演。

粤剧在粤港澳大湾区有稳定的演出市场，很少到外省演出。担心“北上”会“遇冷”吗?曾小敏坦言：“若是几年前可能会有些忐忑。但近年来，粤剧的许多创新尝试引发了年轻人的共鸣，给了我们信心。我一直相信，好的艺术可以跨越语言的障碍。”

从3月开始，巡演从深圳出发，走进郑州、西安、银川、武汉、上海、宁波，回到广州，覆盖了国内多座重点城市。

如何在陌生的城市打开局面?巡演团队做了一个大胆尝试：在每一站与当地交响乐团合作，带来一场粤剧与交响融合的全新演唱会。

演唱会既有粤剧经典唱段《荔枝颂》的重新演绎，也有新编粤歌《生命花开》《每一个春天》，每一场还有“彩蛋”，演绎观众耳熟能详的金曲《上海滩》《万水千山总是情》等。

在上海这样一个多元文化融会的国际大都市，粤剧凭实力站稳了一席之地。宛平剧院的两场演出票在开演前一周售罄，场内粤剧的文创产品也被抢购一空。现场来了许多像陈卓一样，被粤剧电影《白蛇传·情》吸引而来的年轻观众。

巡演现场，一位音乐教师激动地对记者表示：“传统文化艺术与交响乐的结合，对年轻人特别有吸引力，带来了焕然一新的视听效果。”她还注意到，演唱会无论是舞美、服装还有视频片段，都有浓浓的青春时尚气息。

所谓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戏剧，巡演所展现的开放气息、创新特质，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执棒交响演唱会的著名指挥家范焘第一次指挥粤剧，一路巡演走来，他笑说，粤剧让人“上头”。“许多当地乐团的音乐家都是第一次拉完整的粤剧，但都觉得非常好听，易于接受，排练两三天后，旋律还在耳边挥之不去。”

上海昆剧团导演沈斌认为，交响乐与粤剧的结合，是艺术家们转变思维，与时代脉络融合的尽心追求，而粤剧的发展也是这一融合的体现。

早在上世纪，一些粤剧界前辈已经开始在表演中使用小提琴、萨克斯风和电吉他等西洋乐器，可见粤剧具有极强的包容性，这也与岭南文化开放并包、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源头一脉相承。

除了交响演唱会之外，此次巡演还带来了《白蛇传·情》《红头巾》等剧目，是近年来粤剧界创新性发展、活态传承的生动案例。

跨界 让更多人“惊艳”

随着新媒体和社交网络的兴起，粤剧要争取年轻观众，找到未来的生存空间，必须开辟新路。

“今天是粤剧第一次在银川演出哦!”“离开场还有半小时，我已经化好妆啦，美不美?”今年5月，在银川演出后台，广东粤剧院“90后”演员顾嘉瑜一边化妆，一边拿起手机做起了直播，与粉丝熟络地聊天。

同一时间忙着直播的，还有四五个年轻演员。她们热情回应粉丝的留言，解答关于化妆、戏服、舞台的疑问。

顾嘉瑜告诉记者，他们喜欢接触社交媒介，也爱表达，尝试直播是自然而然的事。“拉近了我们和观众的距离，也让我们被更多人看见。”

事实上，从《白蛇传·情》的破圈宣发开始，粤剧就体现了跨媒介、跨圈层的传播思路。新媒介为粤剧传播提供新的路径，粤剧与不同媒介擦出火花，跨界让其拥有了新的生命力。

今年6月份，广东粤剧院的视频号发布了第一条视频——粤曲说唱《抗疫有我哋》。MV里，年轻粤剧演员融合岭南童谣、rap和粤曲等元素，将抗疫知识“rap”了出来，没想到瞬间火爆网络。评论说：“新一代粤剧人的创意，好得意好有型!”

这条视频迅速获得了10万+的点赞和转发，还登上微博热搜榜，阅读量破亿。作品从编排、作词、编曲，到拍摄、剪辑和表演，全部由平均年龄30岁的年轻骨干完成。

词作者之一冯敏仪，早在几年前就参与了粤剧《决战天策府》的编剧。这是一部取材自3D武侠网游《剑网3》的粤剧。他们对跨界创新不仅不陌生，还早已付诸实践。

曾小敏也曾与说唱歌手Tizzy T合作表演《帝女花》，与香港艺人许靖韵合作改编《白蛇传·情》主题曲《圆我的愿》，对于当下的潮流趋势始终保持着开放的心态。粤曲说唱也正是在这样鼓励跨界创新的氛围中形成。

她认为，粤剧的推广宣传方式也要跟时代接轨，很多年轻人对传统文化是很好奇的，所以要用年轻人接受的新媒体手段，走进他们的视野。

积极拥抱变化的粤剧，赢得更多年轻人的喜爱的同时，也逐渐构建出良性发展的生态。经过多年的市场培育，如今在广东粤剧艺术中心、南方剧院、江南大戏院等剧场，基本上每周都有演出。或是名家个人专场，或是新秀精品小剧目。剧场七成以上都是年轻观众，有些名家场次更是一票难求。

12月份，小剧场粤剧《金莲》首次在广州演出。在星海音乐厅小剧场，观众可以坐在舞台上，近距离、沉浸式地感受演员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这个全新的尝试，让许多观众感到“惊艳”。

这些新尝试，让曾小敏看到了传统文化在新媒体推动下的穿透力，也更坚定了粤剧所具备的时代竞争力和时尚表达的感染力。“粤剧人从被动观望到主动研判、融入新时代，创新传播方式，扩大受众市场，未来还有无限空间。”她坚定地说。(徐子茗)

关键词： “国风”粤剧 北上 “破圈” 白蛇传·情 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