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说一件乔丹生涯末期的故事。

我2001年进入联盟，当年乔丹刚好复出加盟了奇才。所以，基本上可以说，（由于乔丹已处于生涯末期）如果你想从高中或大学通过选秀直接“跳入”NBA，然后紧接着就能在球场上防守乔丹的话，那么那几个赛季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

在与乔丹比赛之前，我感觉我的大脑在欺骗我，就好像我即将要和超人比赛一样。我的意思是，想象一下，当那个你在童年时期想要努力成为的人就直挺挺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是多么得不可思议。从当时到现在，弹指一挥间。

那才是我在联盟的第五场比赛，我就要去防乔丹了？？？而且我还要出任首发，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在那种情况下，我整个人完全都是懵的，换做其他人一定也是如此。我的心情就好像：我靠，我就要和我的偶像打比赛了。

之后，比赛就开始了。前三节都是我在主防他。一旦比赛开始，一切也就恢复正常了。我不再有什么紧张或者激动之类的情绪。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是吧。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得投入其中。

但在我对面的毕竟是乔丹啊，你懂我的感受吗？

你想想看，我当时才20、21岁的样子。（防守乔丹）对我来说，是件超现实的事情。

但安东尼（沃克）当时是什么感受呢？保罗（皮尔斯）又是什么感受呢？

沃克来自芝加哥，他和乔丹很早就认识了，他们小时候就一起出去玩。所以皮尔斯和沃克整场比赛都在和乔丹对喷垃圾话。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我没听清。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乔丹在休赛期举办过什么街头赛但皮尔斯没有参加，我只记得乔丹说：“妈的，我回到NBA就是为了跟你打场球？”

整场比赛都充斥着垃圾话。但说实话，我觉得那场比赛还是皮尔斯发挥得更好。不仅是因为我们取得了胜利，还因为在比赛最后，他送给了乔丹一记大“火锅”。他还助攻我用一记漂亮的双手灌篮结束了比赛。你知道我当时说了些什么吗？哈哈哈哈哈，我当时开心坏了。我那场比赛拿下了16分、10个篮板，好像还有3次助攻（实际数据为2次）。那可是和巅峰期的保罗-皮尔斯以及安东尼-沃克并肩作战。对于一名新秀来说，那是一场精妙绝伦的比赛。我记得比赛结束后，我一回到家就看了一遍比赛的录像。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那一晚，乔丹砍下了32分。我想当时他应该都有40岁了吧。

猜猜我现在多大了？

哎，真是时光飞逝啊。

他们认为，人一旦到了不惑之年就“过时”了，到了该退役的时候了。

40多岁还能（在NBA）打球的人可不多，可谓屈指可数。40岁的球员想在NBA求有一席之地，实在有些困难。

今年波士顿凯尔特人与我签过一份10天的短合同，我一共上场了1分57秒，对此我深表感激。

这短短的1分57秒对我来说却是一段非常重要的时刻：我运球突破到中距离的位置，然后boom——抬手命中。这（命中中距离投篮）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这是我从小就一直擅长做的事情。当我在位于小石城（Little Rock）第33街的ThrasherBoys & Girls俱乐部打球时，我就开始做这件事了。

在我被凯尔特人选中之前，在我成名之前，在所有的一切发生前，（我就开始练习中距离投篮了）。

这是我的本能，我永远不会失去这些本能。

我再和你们说另一件事。我希望在我23岁的时候，身边有一个40岁的家伙，他可以告诉我还能在NBA打几年。我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未知的事情。

我希望有人能慢慢和我道明（这些未知的事），对我说：

小伙子，别担心。

所有的复出都会有回报的。

我在小石城长大，从我记事时起，就一直只有我和妈妈一起生活。我的家境并不富裕，但他总是尽其所能维持生计。她打两份工——她在州立医院上夜班，下班回家后睡几个小时，就匆匆忙忙地赶去Thrasher Boys & Girls俱乐部打第二份工。

其实，我以前每个星期六都会在Thrasher俱乐部待上一整天，它位于一个名叫South End的小镇上。当时，我大概才7岁，我就已经爱上了篮球。体育馆里经常挤满了爱打球的孩子，但运气好地时候，那里只有我一人。正是那些日子塑造了今天的我。那里就好似我的庇护所。

作为一个孩子，当你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你就会想：天呐，妈妈在多么拼命地工作啊。她好辛苦，我却无法切身体会到她的疲惫。所以正是这种想法让我暗自发誓：我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你懂我的意思吧。

所以我就开始认真地练球，打磨我的球技，因为我知道打篮球可以帮助我实现梦想。我会安顿好我们的生活，妈妈就不用再工作了——这是我打球的最大动力。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作为独生子，这就是孩子应该为母亲做的事。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让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知道现在的孩子10岁就有自己的训练师了吗？我们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可没有。那时候，朋友们做什么我们就学什么。当时我所有的朋友都在打篮球。嘿，我不是要像其他人一样，想告诉你我也是打控卫出身的（结果后来却打了别的位置）。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的确打的是控卫，因为我控球技术很好。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有大量球权在手，而是因为我刻苦努力的训练。这是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项技术。当时我家院子里甚至连个篮筐都没有，但我哪怕在大街上拿块石头也能假装运球。

当艾弗森成名的时候，我可能还在读高三。

艾弗森让每个人都开始学他的招牌动作——Crossover。

而当我学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没人防得住我了。

不过，在那个时候，我最崇拜的篮球运动员都在当地最具有标志性的球队——阿肯色大学野猪队（Arkansas Razorbacks）打球。

当时我只能穿着红白相间（野猪队的主色）的衣服默默支持着他们。

Corliss Williamson（外号Big Nasty），Scotty Thurman，Alex Dillard，Dwight Stewart，Clint McDaniel，Corey Beck....这些都是当地知名的人物。看他们打满一场40分钟跌宕起伏的比赛，这感觉棒极了。这就是小孩子爱看的比赛，没有什么比这更精彩了。整场比赛看起来有一种“混乱感”：对手从后场发动进攻，遭到全场紧逼，然后被夹在角落里。一旦对手把球运过半场，就加强防守，让他们忙中出错，逼迫他们出现失误或者强行出手。

有趣的是，当理查德森教练（时任阿肯色大学野猪队主教练）邀请我和我妈妈去费耶特维尔参观校园的时候，他一定不知道当时我已经默认自己已经是这所大学的一员了。我希望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烙印。必须感谢理查德森教练，因为他打造出了一支颇有吸引力的球队。我想在这支球队享有一席之地。事实证明我做到了。我代表校队打了两年，之后我就通过选秀进入了NBA。

当你被选中之后，你可能会想：天啊，我一夜之间就成了百万富翁。但当时我并没有这种想法。你虽然能赚到那些钱，但你的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一丝焦虑，你懂我的意思吗？

或者说是一种恐惧。

NBA球员的平均职业生涯只有四到五年，对此我非常清楚。

能够进入NBA的人里，没有人会想：啊，如果我能在NBA打五年，我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球员了。不不不，并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想成为最出色的球员。每个人都想成为精英级别的球员。每个人都想成为人们口中讨论的最顶尖的球员。

然而，位于顶端的球员屈指可数。

大多还是沦为芸芸众生。

一旦你进入联盟，你就想尽己所能，延长自己的职业生涯。

在我的新秀赛季，我在全明星赛后被凯尔特人交易到了太阳。

我在太阳队的头几年，经历了一系列的起起伏伏。到了2004年，我猜我们有机会改变球队的现状，而球队的管理层也确实为之努力了。他们从达拉斯交易来了史蒂夫（纳什），还签下了昆廷-理查德森。

我想说的是，2004-05赛季，我们是一支很特别的球队。

我不会像历史书上那样说——太阳是那个赛季唯一值得关注的球队。我只想说，那一年，纳什打出了MVP的水准，阿玛雷（斯塔德迈尔）能在所有人头上扣篮，骇客（马里昂）把他的本职工作都做好了，昆廷（理查德森）的三分箭如雨下。我也能不断命中投篮。我们击败了联盟所有顶级球队，而且大部分都是大胜。我们就好像是“降维打击”。

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中唯一一次真正感觉到——我们正一步步走向终点，我们将会获得总冠军。我没有丝毫顾虑。

但之后，我受伤了。在季后赛第二轮对阵达拉斯的比赛中，我的眶骨骨折了，这让我错过了西部决赛的前两场比赛。我们的（西部决赛）对手是马刺，最终他们获得了胜利，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我本以为我们是个阵容完整的球队，不可能被击败。但他们从一开始就掌控了主动权，并最后把我们送回了家。

那年夏天，我成为了一名受限制的自由球员。我就这么说吧：我认为没有人会对我想要在球队承担更重要的角色感到惊讶。但我们球队里已经有了马里昂、小斯以及纳什这样全明星级别的球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作为一名球员，如果我不得不做决定的话，我知道我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实现理想抱负的地方。

亚特兰大给我提供了一纸合约，他们向我承诺，会让我在球队承担更重要的角色。于是我就让太阳不要去匹配我的合同。但萨弗（太阳队老板）并不打算让我白白离开，所以他们与老鹰达成了先签后换的协议。

离开（太阳）会难过吗？当然了。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想为一支给与我足够信任的球队打球，就像我信任自己的能力一样。

当我加盟老鹰之后，人们对我寄予厚望。

为了发挥出我自己的真实水平，我需要做一些调整，也需要更加自律。我已经很自律了，但我需要更加自律。

亚特兰大的球迷很热情。整座城市都处在躁动之中。

想要更加自律，就需要注意日常的每一件小事。球队有很多装备，肥大的球衣、大高筒t恤还有宽松的裤子。但（训练的时候）穿件清爽的白色t恤就够了，几件可以换着穿。有时候，明知道第二天一早就要训练，但我还是会在Buckhead熬夜到很晚——在那个年纪，你不会觉得这是个什么需要在乎的大事。

作为一名正处在巅峰期的球员，我需要承担很多责任。你懂我的意思吧。当我刚来到亚特兰大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好吧，现在你就是焦点（人物）。对手会竭尽所能地去限制你，所以你需要帮助你的队友变得更好。当你打控卫的时候，你需要带动队友。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懂得了这个道理。但是在这之前，我仍旧有能力带动我各个位置上的队友。作为球队领袖，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们每年都在进步，在2007-08赛季我们终于闯入了季后赛。

我们是一支年轻的球队，充满了自信和能量，但缺少经验。我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虽然我们可能不是最出色的球队，但我们拥有惊人的天赋以及优秀的教练。迈克-伍德森和拉里-德鲁教练对我们很严厉，敦促着我们不断进步。

我们（以东部第八的身份）结束了常规赛，在季后赛首轮遇到了东部一号种子——由加内特、皮尔斯以及雷-阿伦领衔的凯尔特人。

我记得在这轮系列赛开始前，每个人都在说：老鹰肯定会被横扫。一个，两个，三个，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在波士顿的G1和G2，我们的确输了，到目前为止，他们说得没错。

局势看来要一边倒了……我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当我们回到亚特兰大准备G3时，一切就如同电影一般。菲利普斯球馆（Philips Arena）座无虚席。球迷的欢呼上就好像要把球馆的天花板掀翻。T.I.可能是美国南部最受欢迎的说唱歌手之一，他还到场进行了一段表演，但具体是啥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当时使我们队的忠实粉丝之一。我们在场上奔跑时，就能看到他在场边的身影。我感觉仿佛亚特兰大已经从前两场的失利中走出来了。

所以，（在这种环境的烘托下），我们赢下了G3，当时我们的感觉就好像：好吧，我们要把这轮系列赛拖到第七场，我们G4必须拿下。

赢球的那个夜晚，我突然就明白了，我要下定决心，挖掘自己更深层的潜力。因为两天后的G4，我们带着两位数的劣势进入了第四节。可能落后的有10分或者12分。我还记得当时我对自己说：伙计，我们得加把劲了。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一上场，就得努力追分。我们能完成逆转的。然后，不知不觉中，我们就扳平了比分。

再后来，我们取得了比分的领先。

我记得当时球迷的呼啸声几乎冲破了天花板。你甚至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这太疯狂了。全场比赛我砍下了35分，其中有20分是在第四节得到的。我的状态火热。我记得我一拿球，对手就对我进行双人包夹，因为当时我的手感发烫。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真的有机会拿下这轮系列赛。

我们在主场的每一场比赛都太疯狂了。我们是有一群年轻的、渴求胜利的家伙，我们受够了被轻视。忽然之间，每个人的想法都从“哎，你们这个赛季的旅程就要结束了”变成了“哦，老鹰队可是个大麻烦啊”。

我们让对手感受到了压力，成功把比赛拖入抢七。虽然，最终他们赢得了系列赛，而且获得了那个赛季的总冠军，但当我回顾那个赛季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确实有一批出色的球员。像约什-史密斯、艾尔-霍福德、扎扎-帕楚利亚、约什-柴德里斯这样的年轻球员，他们都发挥出了自己正常水平，在球队承担着重要的角色。我们还有在关键时刻能够站出来的球员。

这都是一些特殊时刻，对于老鹰队来说，是球队历史上的高光赛季。对我来说亦然。能够代表球队在季后赛的大舞台上打球，我不禁想对自己说：这就是你所渴望得到的东西。

但不幸的是，之后的几个赛季，我们遇到了瓶颈期。

我不知道是什么发生了改变。但在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七年后，我感觉我们这些家伙时候分开了。首先被交易的是我，然后轮到了马文（威廉姆斯），最终形成了“涓滴效应”（trickle-down effect）。

但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

众所周知，2010年的自由球员市场一片混乱。老鹰递给了我一纸最长年限的续约合同，我欣然接受了。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年夏天，NBA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我们当时不可能提前预知这些变化，但几年之后，一切的确都改变了。而我签订的那一份顶薪合同正是当时的市价。（只要能力摆在这）你不需要有什么证明才能签订这么一份合同。但既然你是第一批拿那种大合同的球员，你就会总是被人在背后议论。别人会批评你，谴责你，这还不算什么。但事实就是这样，这是顶薪球员必须要经历的一部分事情。

而且你知道吗？

（如果相同的合同再一次摆在我的面前）我还是会欣然接受它。

但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事实上，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我在老鹰承担的重大角色给我带来了很多额外的压力。你签下了这么一份大合同之后，忽然间所有人就会说“为什么你没有起到领袖的作用？为什么你做不到这，完不成那？”

一切都是你的过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

而现在，我可以像一个男人一样坦诚说，有些事的确是我的过错。但现在的我已经40岁了。如果你问当年的我，（我会怎么回答呢）。就像其他人面对媒体时做的那样，我可能会比现在推卸掉更多责任。

那就是我为什么经常说每个人身边应该都要有一位长者的原因。他最好是那些经历过你正在经历或者即将面对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的人，他能帮助你度过难关。

但其实，我身边并没有这样的的人。我有很多队友，我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但老实说，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向他们寻求过帮助或者请求他们给我一些指导。我打球的年代和现在不同。当时的联盟和现在不一样。我们不会像今天的球员一样谈论心理方面的问题。这在当时不是NBA文化的一部分。

所以，我只是用我所了解的最优方式来应对这些挑战，那就是：我把它们都藏在心底，不告诉任何人。

我曾经是Jordan Brand旗下的球员，我们会外出做各种活动、出去闲逛、度假等等等等。但我从来没把乔丹拉到一边，对他说“我有个问题，请问我应该怎么解决”之类的话。我们会经常一起聚会。但作为一名篮球运动员，我从来没有想过打断聚会时间（以处理自己的私事）。我不想让自己成为聚会时的焦点，你懂我的意思吗？因为他会把所有Jordan Brand旗下的球员都邀请来，我们一起出游，放松，享受。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从来没利用过这些机会去请教他。

我不是那种人，我不会走到某个人面前就对他说“嘿，伙计，我这里那里都遇到了麻烦”。

不。我不是那种人。我只会把自己封闭起来，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些问题。

但是我现在衷心希望我曾从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那里得到过哪怕一丁点的建议，让他们告诉我如果做一名领袖。

但是，大多数人应该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接下来我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了。

2009年，我妈妈被诊断出了癌症。她和病魔斗争了整整十年，占据了我NBA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当病情稍有缓解时，她的感觉就变得良好。但这种癌症的再次来袭没有任何征兆，一切都在忽然之间，它就又卷土重来。

癌症的最后一次复发是在2018年末。它复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我甚至没意识到。当时这件事几乎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

我记得那天是圣诞节，我和妈妈正在小石城的家里，她当时正在拆圣诞礼物。大约一个小时后，她说：“孩子，我认为我需要去医院。我感觉不太对劲。”

然后我们就带她去了医院……自那之后，她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从12月25号到第二年的2月8号还是9号，她一直在住院。当时我们明白，她可能就要离开我们了。

她自己也明白。她问医生她能不能出院回家，就这样待在孩子身边。之后，我们就这么做了。

大约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两周时间里，我一直在床边陪伴着她。大多数情况下，多发性骨髓瘤会扩散到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侵蚀你的骨头和关节，直到你变得软弱无力，直到你什么都做不了。她逐渐无法走路，无法说话，两周后就变得完全没有反应了。她的体重迅速下降，行动能力也丧失了。如果她需要什么，她就会看着你，你得猜她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她甚至不能下床……唉。

这是我生命中最艰难、最痛苦的一段时间。我的妈妈去世了。我也没有机会在NBA打球了。我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庇护所。当时我真的特别受伤。

但你知道吗？尽管那段日子很难过，但我很感激我能够在我妈妈生命的最后几天时间里陪伴在她的身边。我们之间最后的对话是：她告诉我，我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幸运；而我也对她说，她也是我莫大的幸运。

她躺在床上，直到心脏停止跳动。她去世后，我给殡仪馆打电话，他们派人把她装进了裹尸袋中，然后把她抬出了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

经历了这样的事会让你感到触动，会让你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本不该来的地方，或者来到了一个你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满意的地方。

每天晚上我都躺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盯着天花板，然后自言自语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妈妈就这样离开我了？

但我们不应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我们不应该问为什么或者怎么样。这是神的意旨，他说了算。

但是，唉，她确实已经离世了。以后的路我都得自己走了。

我记得杰尼罗-帕戈突然对我说：“伙计，我们加入BIG3吧！”

当时是2019年。我和帕戈在大学时期就曾是队友。

他说得很轻松，就像是找个人一起打台球似的。我们平时可以训练，然后周末去称霸BIG3。

但这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知道如果我们确定要签下（BIG3的）合同，那我们必须要赢得比赛。赢球才是关键。帕戈还说再叫上我们的大学队友Sergerio Gipson，他当时正在海外打球。

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条救生索。当加入BIG3的机会来临时，我立刻就答应了。

（加入BIG3）就像是帮助我疗伤的一种方式。能够和我的大学队友再读并肩作战，我很是兴奋。但我也需要结识其他不同的人。我需要待在一个可以让我感到快乐、转移我的注意力的环境里。

当联赛开始的时候，帕戈走过来对我说谁是去年的MVP，谁是前年的MVP，谁又是的得分王。我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在脑子里：行，我才不管你们谁是MVP，谁得分王，谁是总冠军。我们加入的第一年就要把这些奖项统统拿下，我们要包揽一切。

在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拼命地练球。

到赛季结束的时候，我们果真拿到了冠军。2020年，BIG3由于疫情停赛了一年。但好在去年夏天，联赛又重新开始了。我打破了自己保持的得分纪录，还打出了场均两双的水准。我成功拿下了MVP，但可惜没有收获另一个冠军。

我正享受着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在BIG3联赛中，我和队友相处得很融洽，甚至比在NBA时更好，因为我们现在有许多可以分享的事情（我们的更衣室日常太有意思了，所以我一直说可以上个电视节目介绍一下我们的这些趣事。）在这里我们无拘无束，我非常热爱这个联赛。

今年1月份的时候，也就是我刚拿BIG3MVP后的几个月，我的经纪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可能给你揽到活了。有一支球队有七八名球员触犯了健康安全条例，他们现在人员紧缺。”

“凯尔特人想让你加入他们，就是这两天的事。”

我们挂断了电话。半小时后，他又打了过来。他问我能不能在下午六点半前就飞往波士顿。我看了一眼时间——当时已经下午三点了。但在三小时后，我就已经搭上了前往波士顿的飞机。

第二天上午，我就去训练馆进行了核酸检测，这是签约前的必要一步。我恰好碰到了杰森（塔图姆），于是我们就聊了一会。仅此而已。在（再一次加盟凯尔特人的）第一场比赛前，其实我都没见到过（球队的）其他人。但在做完核酸之后，球队还是让我在球馆里投了会篮。我独自一人投了大概45分钟。说实话，这一刻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Thrasher俱乐部投篮的场景。那时候妈妈在那上班，而我就在那独自练球。20年前，正是凯尔特人在选秀大会上选中了我，所以这里也是我作为职业球员踏上的第一块球场。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对这里并不感到陌生。

这一次，我知道我属于这里。

想想看，就像我之前说的，一个NBA球员的平均职业生涯也就4-5年。

而我，却即将开始我的第18个NBA赛季。

我为此感到骄傲。

我14、15岁的时候不会想到自己能取得如此成就。

我的儿子Gavin今年也已经15岁了，现在我试图更多地从他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也很热爱篮球，是吧？但他的迅猛发育期还没到，身体还没达到最好的状态，所以他对此有些焦虑。我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所以我很能理解。

但我告诉他，想要延长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刻苦训练。如果你每天起来独自跑上一两英里或者做一些类似的锻炼，哪怕你不碰篮球也会有所进步。你知道球场上能够支撑你完成比赛的耐力是怎么来的吗？到了比赛的第三节或者第四节，当每个人都筋疲力尽，都累得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时，你却还能像在打第一节一样精力充沛。

这是你在那个年纪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所以你必须去学。有些日子你可能想偷懒，什么都不去做，但你必须振作起来，继续坚持。这就是成功的奥秘。

我给你设立的底线是：你不能把进入NBA视为理所当然。NBA是一个强者如云的联盟，只有400名球员可以留在那里，而这400个人是从成百万上千万的篮球运动员里脱颖而出的。

而我，就曾是400分之1。

如果说我只是进入了NBA，然后赚钱给妈妈买了套房子，那也还算不错了。

但其实呢？

我不仅进入了NBA，还拥有了一段漫长的职业生涯。

（在NBA打球的经历）成就了我现在的生活。

就算别人叫我不要再打下去了，我也仍会继续坚持。

原文：Joe Johnson

编译：根本篮不住

关键词： 亲笔｜乔-约翰逊对篮球的执着撑起了老兵重返NBA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