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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头条丨“好像轻易就超越了生活本身的琐碎和平庸” “五条人”仁科小说集让业内惊艳 2022-12-23 21:25:47  来源:封面新闻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2022年夏天,仁科在“披荆斩棘”真人秀中透露,他参加这个节目的其中一个目的是为写小说搜集素材。他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当真的。作为“五条人”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手风琴手,仁科除了是个音乐人、歌手,还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文学青年。2022年12月,他多年积累创作的小说,被出版方集结成书,出版上市了,就是《通俗小说》。仁科出书是认真的。跟常见的明星出那种谈自己,镶嵌大量个人美照的散文集有很大差别,仁科是当真在进行文学创作。出生于1986年的仁科,自2004年开始就一直默默写小说。“我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写好小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否做好,但这个事情一直在发生,我一直在写。”


【资料图】

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

《通俗小说》集中编选了仁科零散发表过的和未发表的50多篇短篇小说。其中既有生动的市井生活,又充满怪诞的意识流和梦境。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轮番出场,他们有着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却又把生活过得像蝴蝶一样充满诗意。最早的一篇是仁科写于2008年的《疯马村永恒的一天》,最新的是写于2022年的《打兔子》。人物主角在南方小镇捷胜、海丰县城、世界之都深圳、广州城中村中轮番登场——打工仔、发廊妹、骗子、小偷、啤酒妹、流浪歌手……这些在高速变动中的市井中生活的普通人,会派传单、绑螃蟹、卖盗版、洗头发等收入微薄的工作之外,爱情、理想、美梦、音乐、书,甚至沙县小吃的一笼蒸饺,都可以成为他们继续生活的动力。在这些故事里,仁科不是试图感同身受的旁观者,而是真实的亲历者。

了解仁科的人不难发现,他写的小说中有他自己真实生活的影子——在工厂当流水线工人,随手搭车告别了家乡去往大城市,做歌手四处游荡。因为有过很长时间的底层生活经历。正像他自己具有的那种乐天派的生活态度,他书中的人物也不会因为穷困潦倒而显得悲观消沉,他们热爱生活,善于超脱,常常用幽默戏谑的方式表达自我。

在其中一篇《红城快车》里,仁科写了这么一段,“由于当时太紧张,弹得不好,老板不爱听,表情很直接。歌手嘛,不能太紧张,又不是去偷东西。”在《梦幻士多店》这篇小说里,他写道:“我跟着她走出小门,穿过彩虹街,拐进另外一条小巷,没走多久便到了。她停住了脚步,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她步伐轻盈,一步两个台阶,很快走上二楼。我喝完手中剩下的啤酒,扔易拉罐在旁边的垃圾堆里,便跟了上去。……我的行动没她那么方便,我的左腿受伤了,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被两个男人打,打伤了左腿,现在走路还行,上楼梯有点不太方便。她从二楼的楼梯夹缝朝我说一声:‘上楼要当心点,回南天这小楼梯特滑。’

“我并没有要写自传,我是尝试一种创作”

语言风格对于小说的质感至关重要。仁科的小说语言风格特别的简洁,没有什么很冗杂的修饰语,用语很是克制。仁科说,就文字功底来说,他用不了太多太复杂的词语。另外一点跟他的创作习惯有关,“我以前玩音乐的时候,还尝试过学一些复杂的技巧,但是后来我发现对于我身处的环境和我要表达的东西,那样做有点脱钩,所以想尝试用一点特别简单的、更贴近我生存环境的东西来表达。事实上包括我们音乐创作,我也希望用一些很简单的、直接让你感受到的、不需要额外解释的方式,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口语的表达方式,就像杨黎的诗歌所提倡的那些。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杨黎也不知道他写的诗歌,但是我们共同喜欢阿兰·罗伯-格里耶,阿兰认为对事物不要赋予太多的想象,除非你刻意为之,我们需要观察事物本身,我们也可以给它提供一些情感的想象,但是我们得知道这么做是要干吗,仅此而已。”

《通俗小说》责编里所,在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她读完仁科小说的感受,“特别是早期的作品,质朴而自然,又有一种幽默冷静的态度。可贵的就是,你描写生活的时候,不夸大或缩小生活。你经历的生活和作品里的生活,是等比例的。而文字呈现出的这些生活,又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精神性,好像轻易就超越了生活本身的琐碎和平庸。”

五条人的歌词是这样的风格:“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飞机从头顶飞过/流星也划破那夜空/虽然说人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爱情确实让生活更加美丽”(《阿珍爱上了阿强》);“我有一个地球仪/我会一句班巴拉语/在马里共和国/我钓到一条鱼/鱼儿变成威士忌/土地贫瘠骆驼在哭泣(《地球仪》)这些歌词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贴近日常,又充满奇异的想象力。

这种文字的感觉,也延续在仁科的小说中。他说,自己在做音乐时,知道哪些是在框架内,哪些是留给现场即兴的空间。“即兴有时是冒险,有时候会搞砸,但是破坏就是为了重建,这是一种对待写作的方式。我也尝试用我音乐上的感觉来写作。”

文学虚构是一门特别的技艺,任何一个小说写作中都要面临一个问题:如何处理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关系?仁科的回答很妙:“就像地球仪和地球的区别,地球仪如果是现实主义的话,地球就是现实。但现实或者是现实主义都不是现实本身,回忆是有一个角度的。比如摄影,拍摄,或者是构图,是有一个角度的。城中村对于我来讲是15年前的,我每一次写作城中村的故事时,我并没有要写自传,我是尝试一种创作。”

一个有着野性动能的艺术家

在接受许知远的《十三邀》采访时,仁科妙语如珠而又浑然不自知,自然而然就说出很有思考力的、耐人寻味的话来。比如当被问到他是否曾担心过自己的作品出不了圈,仁科的回答显示了他的心态之谦卑,“我以前做音乐的时候,当时就跟自己说,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出不了唱片,搞不好我就是。”出圈走红了,对成功的感受是怎样的?仁科的回答很像诗歌,“内心放烟花了。”当许知远追问他:“担心烟花会散么?”仁科回答:“烟花就是燃烧啊,就是一个消失的过程。”仁科的思维很跳跃,很多问题都没有直面回答许知远,看似不着边际,但却充满哲思与人文艺术性。

仁科没有上大学,但是他的自学能力是强大的。不管是在《十三邀》中他的谈吐,还是身边朋友透露他的阅读,都可以看出,他的阅读品味不亚于一个中文博士。这或许是可以部分说明,他强大的创作能力是从何而来的吧。在《通俗小说》责编里所所写的文章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仁科的阅读状况,“在一边编校书稿,一边交流小说的过程中,我和仁科也形成了一个小说读写学习小组,我们经常会分享自己喜欢的小说。仁科给我推荐了这些书:奥利维埃·罗兰的《猎狮人》《现代小说,现代阅读》,贝克特的《梅西埃与卡米耶》,阿兰·罗伯-格里耶的《为了一种新小说》《重现的镜子》,丹尼斯·约翰逊的《耶稣之子》《火车梦》《烟树》,科塔萨尔的《南方高速》,乔治·奥威尔的《巴黎伦敦落魄记》,斯坦尼斯瓦夫·莱姆的《索拉里斯星》……

这两年通过综艺这种大众节目“出圈”被人看见的艺术青年不少,但仁科依然是非常独特的那一位。虽然以及浸润娱乐圈多时,但在他身上,还留有民间知识青年的鲜活和野性动能。跟比较规范的娱乐艺人也有点格格不入,在他身上有很多天才才会有的“笨拙”。他称得上是艺术家,但又不会以艺术家自居。他拥有非常非常宝贵的谦虚品格,有一个很大的优点是善于学习。对跟自己做事方法审美风格差别很大的人,他会保持学习、汲取人家优点的心态去学习。他的学习能量之大,可以几周时间逼自己学会手风琴,把英语学好,他要做一些音乐“去拿国际市场”。他在镜头前说得如此诚恳,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仁科有一天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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